彼楼酒吧经理、2015年百加得传世全球鸡尾酒大赛中国区冠军陈诗蓓挥别上海,开始一场新冒险:在纽约开店。丁瑞雪采访。 

我进入调酒这行的原因还蛮好玩的。大概八年前,我在台湾的一家酒吧打工——不是在台北,在桃园。那时我什么都不懂,做的是服务生。我们的老板娘在周年庆那天请了一位花式调酒师,在我们的舞台上表演——那时我工作的酒吧是有现场演唱的。我看了觉得很着迷:“天啊,好酷哦!”然后我就问他要了他老师的名片。我就是这样接触到花式调酒的。

我是从台湾过来的,当时这个职业在台湾没什么钱赚。但是我对调酒很有兴趣,真正把它当作一种职业是四五年前吧。我的家人对我做调酒师这行不是非常理解。就目前来讲,父母的观念还是以为调酒师不是一门真正的职业。不过我觉得他们的态度有点改变了,他们没有说“以你为傲”,但我可以感觉得到。

我加入Speak Low是因为我的伙伴GN Chan。我们是在台湾同一个地方工作的时候认识的。后来他搬去纽约了,在Angel’s Share工作,那个时候Shingo Gokan是它的顾问。他赢了世界冠军之后要来上海开一家店,而我那时正想搬去纽约,换个环境工作。但GN把Shingo介绍给我说:“要不你先去上海帮他开这家店?”他正好需要会说中文的经理。我觉得这是不是不错的机会,可以学到新的东西,因为那时我也没有来过大陆。

三年前我搬到上海的时候,它只是一个工地。那时我有很多疑问,觉得这么小的地方做得起来吗。现在不管是得奖,还是经营得蛮不错,我就像看着一个小孩子一样看它成长起来。最不爽的时候可能就是工作很累吧,因为我们是一个日本公司嘛。有时候真的是累得有点受不了。我最近开始跑步了——在Speak Low的这几年基本上没办法运动,下班就想睡了,起来就是要上班了。

Bacardi获奖是一个很开心的时候,它也算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吧。获奖之后,我开始认识国际上知名的调酒师,有很多机会可以跟他们交流。这是我一辈子都没有想过的事情,这些人都是我在YouTube上面看到的人。最近有些人问我想不想再去比赛,我觉得真的会,因为我身边有太多冠军了,就觉得自己是最不厉害的那个。如果有机会再站上那个舞台的话,我一定要做得更好。我真的很希望再站上Bacardi的舞台一次,但是也不排除别的比赛,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不是想当大明星,但是那个时间点你是用自己的方式说话,把你想表达的表达出来,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你。

上海发展得超级快。不管是开餐厅开酒吧,还是酒商或其他的公司,所有的资源都在向上海涌进来,所以调酒师成长的速度也就快一点,鸡尾酒文化的进步也蛮多。现在客人喜欢选择特别的鸡尾酒,会有更多的要求。以前大家习惯出去喝酒都要三五好友一起,但现在也会享受自己的时间,和调酒师说说话。

上海的同行都还蛮和乐的,关系都不错。竞争是很厉害,可是你在上海可以到处喝,到处都有朋友,你不用怕寂寞,出门都不用找人陪。不见得每个城市做得到这样。这里的调酒师们很团结,大家不会只是为自己欢呼,同样也为别的人欢呼。

我完全不敢想我是中国女调酒师的标杆,因为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做到这么好。当时我觉得做就是要做,赶快做,一直做,没有想过要做大家的标杆。我觉得大家都需要一个精神领袖,像我们调酒师都一定会崇拜别人。我就很崇拜女调酒师,觉得她们好厉害。女生天生有一些优势和劣势,但男生也有,对我来讲还蛮平等的。

对我的职业生涯影响很大的人是GN。我跟他很像兄妹的关系,他一直给我无条件的支持。他介绍我来到这里,改变了我一生的路。但我们一起工作的时间不长,所以影响更大的应该是Shingo吧,因为他对我很严厉。毕竟当时Speak Low是他第一家店,可能那时我的经验没那么足。他让我学到很多,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私底下。在做人方面,他会纠正我一些事情,以前是没有人告诉我的。现在我都叫他“爸爸”,因为他影响我蛮多的。

我不太敢讲师徒关系。尤其是经历过这几年,酒吧经理和员工的关系都好像是要照顾好你家人的感觉。如果是以师徒来讲的话,你教他的可能不只是技术,还要牵扯到他的一辈子。在台湾的时候,我有一个类似师傅这样的前辈在照顾我。当时我还想学花式调酒,他对我说师傅要照顾你的人生,好像嫁给他的感觉。

开店一直都是GN的计划。三年前我本来想去纽约的时候,我们就一直想说开一家自己的店。现在我经历了Speak Low这三年,他也梦想成真,赢了世界冠军,时间点到了。我们是希望越快越好,但是纽约那边的状况不是这么简单,从租一个地方,到拿一个酒的执照,还有来来去去的沟通啊,要花蛮长一段时间。但不管怎样,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们欠的就是那个地方。把它打造成怎么样取决于我们拿到什么样的地方,但因为还没有成型,所以不敢说太多,但它不会是speakeasy。初期我应该会帮他们管理,也会做酒的创造跟规划这一部分。

如果要有一个很好的未来的话,当然是做manager,但如果最喜欢的话还是什么都不做,只做个调酒师就好。我想念单纯的调酒师工作,每天只是上班,把酒调好和试酒,然后就可以回家睡觉,还有力气喝一杯什么的。

GN写给我一张卡片,非常好笑,上面写着“不要死”,其实是鼓励我啦。因为有时候真的很累——身体上精神上,每个调酒师都会遇到。调酒师是比较难健康管理的一个职业。如果你真的想做这行,它需要花很多的时间和力气,还需要过度的激情,只有一点激情是不够的。这是一个漫长的旅程,但你一旦撑下去了,你会找到自己激情。

开店全世界都可以开,但是你想用什么方式生活,不见得是任何地方都可以找到的。我很喜欢纽约的生活方式。那里节奏很快,但上海也很快,我来这里三年也是蛮习惯的。我现在最怕的就是那里冷,哈哈哈。

我希望未来有机会可以回来亚洲。我和GN都有一个信念:我们不止是向西方进发,还希望可以把东西带回来。我们都是台湾人,希望可以把东西带回台湾。我在上海发展三年,看到很多很好学的小朋友。虽然鸡尾酒文化是从西方起源的,但亚洲现在越来越厉害了,所以我希望能多带一点东西回来,让整个市场做起来对大家都是好事。


彼楼,上海卢湾区复兴中路579号,021 6416 0133

本文刊登于《饮迷》第4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