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归国后,曾师从一度居住北京的酒吧元老Paul Matthew,现在则是北京D Lounge的酒吧经理。方宇翔撰文。

1996年我移民到美国旧金山上高中,当时的我一句英语都不会说。我是一个外向的人,但是陌生的环境加上语言上的障碍让我变得内向。之后,1998年我去了明尼阿波利斯市学习酒店管理。当时我周末的时候会去一个叫Quest的舞厅打工,做的是吧台助理。这家舞厅是美国流行歌手Prince开的。我当时去打工只是为了挣钱和学英语。

我还记得我调的第一杯酒。有天晚上,有个调酒师生病了,而那天酒吧生意忙不过来,于是酒吧经理就对我说: “哎,你可以调一杯长岛冰茶吗?”我说我不会。他接着告诉我说:“你只要把伏特加,朗姆,金酒和龙舌兰这些酒和柠檬汁、可乐倒在一个杯子里就成了。”于是这成了我调酒生涯的开始。我从没想过14年后我会成为专业调酒师。

做了一年的吧台助理之后,2000年我决定成为全职的调酒师,而我父亲得知后龙颜大怒,接下来差不多三年都没跟我讲过一句话。那么我为什么要选择调酒师这一职业呢?是为了获得那种满足感。除了律师以外,没有其他一种职业能向调酒师一样获得顾客如此的信任。你和顾客的亲密无间,顾客对你的信任,是你在其他职业中是找寻不到的。作为一名调酒师,在酒吧小小的三寸之地,你能见识到形形色色的人,听到各种各样的故事。

“当我决定要做一名全职的调酒师时,我父亲因此几乎三年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一年零两个月前我回到了中国。最初我想找份教英文的工作,但是中国家长很少接受中国面孔的外教。所以当时我带着低落的心情就这么和一群朋友误打误撞地走进了北京的一家酒吧——Flamme。大概是出于职业习惯,我一眼就看到了鸡尾酒酒单。我一共喝了四杯,发现这些酒比我之前喝过的所有酒都要高出很多档次。我很好奇是谁设计的这些酒。经理告诉我此人是Paul Matthew。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应聘了Flamme酒吧经理一职并在Paul手下工作。

在面试了三轮并过了试用之后,我被聘用了。从总经理那里我听说Paul评价我是可造之材,我听了很受用。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给我一击。我们的台湾裔美国女老板Alice走了进来,点了两杯鸡尾酒,随便我怎么调都行。两杯酒她各尝了一口便推了回来,看着我说:“不好意思,这两杯酒太次了。”

我很沮丧,但同时很受刺激,我就Alice的饮酒习惯咨询了Paul,并根据他的建议,改进了鸡尾酒,一周以后,她回来了。这次她把我调的5杯鸡尾酒一饮而尽,还对我说:“你进步很大。年轻人,我希望你能够师从Paul,把他的知识全学到肚里!”

从那时候开始,我感到Paul把我看成了他真正的徒弟。他是一个很棒的老师。他会把你引向正确的道路。并且他不会要求学生照搬他的风格,成为和他一样的调酒师。每当我请教他如何做某件事的时候,他会回答道:“你是怎么想的呢?”我觉得,这是因为他觉得如果让学生完全复制老师的话,那么老师就只不过是一本会说话的书而已。

我曾经是北京第一家地下酒吧——福吧的顾问。一天晚上,上野秀嗣先生——东京High Five酒吧主人——走进福吧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我主动提出要调酒给他喝的时候,他显得非常惊讶。喝了两杯之后,他对我说:“你知道吗,世界调酒大师赛已经接受参赛报名,你应该去报名。”但我当时不确定我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参赛,而接下来几个月这个念头却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当有天我终于决定要报名参加时,我跟Paul解释了10分钟,列出了我想去参赛的种种理由。但他接下来的回答让我目瞪口呆:他告诉我说他已经为我报了名。但他又说:“你知道我是评委之一吗?这对你很不利,因为我会是那个给你打分最低的评委。”

我对自己在世界级调酒大师赛的表现并不满意。我没想过会捧回“经典重生”奖。巧合的是,我想赢比赛的原因是上野秀嗣也在评委席中。他对我说他记得我,因为那次他走进北京的福吧时,我毛遂自荐,主动为他调酒。最后我获得了比赛亚军,我希望这个成绩足够让Paul为我骄傲。老实说,当时我想到他对我的传授、培养以及对我产生的影响,几乎热泪盈眶。

一名优秀的调酒师需要具备两个优点:耐心和谦逊。耐心,是因为调酒师的技能和知识不是转眼间就能学到,不管你有多努力,你都要花时间才能等到发光的那一刻,所以不要操之过急;谦逊,是因为一个优秀的调酒师不应以向别人学习为耻,应要了解鸡尾酒的知识是学无止尽的,要孜孜不倦,不断提高自身才行。


本文刊登于《饮迷》第28期。